2020苏北骑行记之二
东方既白,西江醉月独悬,低眉难掩寂寥,我亦寂寥如月,竟也相对无言。时间是解决问题的良药,
树海读书阁,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很快就化解了我和月亮之间的尴尬。
收拾好行装,别过营地的主人,
精彩读书阁,沿着231省道继续向北骑行。一池秋水边,那群亭亭玉立的白鹭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路旁的野草上,昨夜的露珠仍然不肯离去,偏要为朝阳暗送秋波。秋日的野花依旧笑傲风霜,非得和秋风一较高下,秋风愈紧,花儿愈艳。秋日胜春果然不是虚言。
越过蚌蜒河后,进入泰州下辖的兴化市。兴化,
树海读书阁,地处苏中里下河腹地,
爱看读书阁,境内水网密布,港汊纵横交错,春秋战国时期为楚将昭阳的食邑。长久以来,这里交通极为不便,故有“自古昭阳好避兵”之说。
兴化因水而僻,
孔子读书阁,也因水而兴。
这里有星罗棋布的垛田花海。传说,这里的垛田是岳飞抗金时筑成的八卦阵。时过境迁,垛田的军事价值已不复存在,但其在农业生产、乡村旅游等方面的地位却越来越突出。每年清明前后,千垛油菜花开,蓝天、碧水、金岛勾勒出神奇瑰丽的画卷,令无数游人心驰神往。“河有万弯多碧水,田无一垛不黄花”便是兴化油菜花海的生动写照。今不为春,因而无缘畅游久负盛名的油菜花海。
这里有溢脂流香的红膏螃蟹。淡水资源极为丰富的兴化,盛产各种优质的水产品。除了壳薄肉嫩的兴化青虾,洁白如玉的兴化鱼圆而外,兴化的红膏大闸蟹同样远近闻名。人言兴化螃蟹肉质玉白爽嫩,脂膏丰满纯正,
树海读书阁,蟹黄晶红油润,入口鲜香溢甜。不是如此,食客又为何偏爱此物呢?说起食蟹,
金霏读书阁,就不能不提李渔和袁枚二人,
金霏读书阁。清人李渔嗜蟹如命,逢秋必食蟹,对于螃蟹的吃法见解独到,认为“蒸而食之,才能不失真味”。而写下《随园食单》的袁枚却偏不认同,袁枚以为“蟹宜独食,不宜搭配他物。最好以淡盐汤煮熟,自剥自食为妙。蒸者味虽全,而失之太淡。”吾不食蟹,姑且不去参与古人的“蒸煮之辩”。
这里有积淀深厚的人文资源。写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曾在兴化担任过五年知县,任内兴建学宫、礼施教化,被誉为兴化教育的始祖,
铭华读书阁。此后,兴化学风日盛,人才辈出。自南宋咸淳至清末光绪年间,共诞生了1名状元、93名进士、262名举人,
孔子读书阁。扬州八怪之首的郑板桥,《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明代状元宰相李春芳,东海哲人韩乐吾,南明史家李清等皆为兴化人士,兴化取“兴盛教化”之意,终得实至名归。我本过客,得以沐浴千年文风已实属三生有幸。
既是过客,就注定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正午时分,省道收费站近在眼前,前方即将进入盐城市境内。一位骑着公路车的骑友从我的身旁穿引而过,我所骑的是山地车,在速度上是无法与之媲美的,我并无追赶之意,任由他消失在路的尽头。田埂上,那条流浪的泰迪,却让我心生怜悯。我不知道它是如我一般的自我流浪,还是为主人所抛弃,但我猜想它一定是饿了。于是,
树海读书阁,我停下车,给它送上一枚卤蛋。它却不领我的情,毅然决然地奔向田野,再也不见了踪影。
人类对弱小者的同情,是镌刻在基因里的铭文。在我的眼里,
华闻读书阁,那条流浪的泰迪是弱小的,而在骏马村杂货店主的眼里,掏不出零钱的我,同样是弱小的。
“大爷,你这可以使用支付宝或者微信吗?”我一边从主人的手中接过水,一边小心地问。
“用不了。”主人淡淡地说。
“哦,不好意思,那我不买了!”虽说车包里余下的水并不多,我还是决定再寻找下一处可以在线支付的补给站。
“你是没有现金吧,没关系的,送两瓶给你喝吧!”年迈的主人客气地说着,温柔的目光里,尽是恻隐之情。
“那不可以,谢谢您哩!”我不能无偿接受他的水。如果不是及时从车包的角落里翻出了两枚硬币,我将和那条泰迪一样悄然离去。
下午1点左右,在231、125两条省道的交汇处,我看到了大纵湖风景区那古色古香的门楼。虽说近些年大纵湖旅游炙手可热,我亦神往已久,此刻却无意游览。对于我这样的行者而言,擦肩而过已然成为常态,并算不上是什么憾事。
脚下的车轮沿着省道继续向前滚动,楼王、学富这样的盐城南部小镇终于被我远远的甩在身后,231省道和204国道合兵一处,前方就是里下河地区的“锅地田”——建湖县。
建湖是南宋名相陆秀夫的故乡。“怀揣玉玺沉碧海,负帝一跳身许国”,公元1279年,崖山海战后,抗元失利的陆秀夫身负南宋少帝赵昺蹈海一跳,十万军民舍身殉国,悲怀壮烈地诠释了为国尽忠的含义。
“长江后浪推前浪,流水前波让后波”。600多年后的建湖,走出了被毛主席称为“文章可以顶得上几个坦克师”的著名外交家乔冠华。1971年,这位曾经准确预言了巴黎战局的国际青年评论家,已成为第26届联大中国代表团的团长,他代表新中国第一次走上了联合国大会的讲台,向世界阐述中国外交、中国主张,见证了中国在联合国恢复合法席位的历史时刻,让那个处心积虑孤立封锁新中国的超级大国阴谋破产,这既是新中国外交的伟大胜利,也是建湖这片土地的千载荣光。
思绪的河流淌过了激情澎湃的岁月,骑行的脚步追梦在先贤达人的故土。这片土地,四望皆秋。稻子黄了,颔首慢吟且和风语。荷叶锈了,满身是秋虽枯犹荣。芝麻开了,节节升高欲与天齐。豆荚笑了,披肩敞怀坦然待秋。梨子熟了,高悬枝头缄默不言。高粱红了,踉踉跄跄醉舞秋风。就连那呆头呆脑的白鹅也要在秋日里引吭高歌。小河旁的渔者挂饵抛竿悠然自得,不必去问渔篓是有是空,此间之乐是绝不能用渔获的多寡来衡量。有者,满载而归是为乐。空者,空空如也亦为乐。或空或有皆为濠上之乐,唯有渔者自知日月乾坤。
渔人乐与秋水为伍,我却仍和秋风对弈。越过通榆河大桥后,很快便离开了建湖,进入射阳县境内。射阳是我的家乡,我不是大禹,做不到三过不入,今晚的目的地就是射阳。我迫不及待地扑向她的怀抱,满以为她会用满腔热忱来迎接远方的游子。不曾想,她却唤来秋风阻我前行。我顾不上埋怨她的绝情,便和秋风缠斗在一起。着魔的秋风是可怕的,她席卷着乌云铺天盖地而来,骑着电动车的行人唯恐避之不及,太阳早已吓得逃之夭夭,无处循形的鸟儿发出了生无可恋的悲鸣,一向风姿绰约的柳枝也在风中瑟瑟发抖。
风,在我的耳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拼命地撕扯我的衣衫,推搡着我的车架,我铁定不会屈服于风的淫威,顶着风继续骑行在回家的路上。穿过射阳火车站之后,向来喜欢助纣为虐的雨终于来了。凛冽的风和冰冷的雨一起对我拳打脚踢,薄薄的雨衣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雨水很快顺着头盔流进了衣服里,和汗水混合在一起,不一会儿,浑身上下就湿透了。
淫雨霏霏的日子,夜晚比平日来得更早一些。六点刚过,天就完全黑了下来。黑夜,似乎总是隐藏着某种不安。虽说此时,我并无察觉,但至少说,二十公里之外的小村里,两位翘首以盼的老人就是这样想的。
在犹豫再三过后,父亲还是给我打了电话。
“到家还有多远啊?”他问。
“二十来公里吧!”我回答道。
“天黑了,我开车来接你吧!”父亲又说道。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就到家了。”我连忙说。
“你快去接一下孩子吧!”我听到了电话那头母亲催促的声音。
“我穿着雨衣呢,车灯很亮的,可以照到100米开外的,如果你们开车来接我,我的骑行就不完美了!我是一定要自己骑回去的,你们就放心吧!”见我如此坚决,他们便不再坚持。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挂了电话不久,我发现灯光的尽头是一座断桥,只好绕道而行,而随后还有近十公里的道路正在维修,原本不太平整的沥青路面已经被铲去,裸露出的黄泥层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泥泞不堪。骑行在这样的路面上,仿佛进入了布满了陷阱的沼泽,纵然使出浑身的解数, 也难以摆脱随时被吞噬的危险。
幸好上天对我眷顾有加,七点十分左右,车灯前出现了村头牌楼的身影。家,越来越近了。
后来,穿过冷冷的雨夜,我隐约望见了老屋门前那盏朦胧的灯火。
后来,穿过冷冷的雨夜,我清晰地看到了屋檐下那对徘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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