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大那些事
徐老大的那些事
徐老大是被历史遗忘的小人物,他的那些事,更是被历史遗忘的陈年往事。
两年前,我曾写过一篇散文《情梦三民街》,
金霏读书阁,回忆五十多年前生活过的一条老
街:“那是一条青石板铺路,不足七八米宽的街道。长方形的青石板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老街上,历经几百年的沧桑,车来人往,每一块石板都磨的锃光瓦亮-------漫步在整齐的石板路上,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店铺、商行、门楼一家挨着一家。有木质结构的二层小楼,雕刻精制的阳台显示着主人家的富足;有前店后坊式的私家经营,全家老少过着平静的日子;有石库门式的深宅大院,蕴藏着历史的沧桑和悠怨。我所住过的“三民街95号”就是一个四进院,还有个已经废弃的后花园,每进小院三五门房不等,原来是一大户人家的宅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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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海读书阁;几十年过去了,有时梦中回到那条石板路上,倘佯在一家又一家的小店铺前,无比温馨和怀念,睡梦醒来,干脆坐车来到这条街上。如今它已改名为解放路。马路宽畅平坦、车水马龙,高楼林立,一派大城市繁华喧闹的景象,一点儿三民街的遗迹都没有了------”
尽管灯红酒绿换了人间,然而岁月依旧人仍在,我在这条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漫步,竟然遇到了五十年前的老邻居徐老大。老人颤颤巍巍地柱着拐杖,走到我的对面站住了,他看着我,我看着他,这不是徐老大么?虽然苍老了许多,但是依稀还记得他年轻时的样子,赶忙上前问道:“你是徐家大哥吗,
爱看读书阁?”老人这才跨前半步说道:“是呵,是呵,真的是小五爷吗?-------”
算来徐老大该有七十好几,将近八十岁了。他年轻时的那些事,还有和玉珍姐的故事,连续不断地在脑中重现,久久不能忘怀------
一
建国初期,我家住在这个有四进院,二十几户人家的大杂院里。听老辈人说,这整个院门原来是徐家羊肉汤馆。临街的是门面,迎面是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弥漫着半条三民街;店铺当中,是一个大大的莱案,
树海读书阁,大朵的红、白羊肉和各种佐料摆在案中;往里走第一进院是接待四邻街坊或拉洋车、做小生意的散客,每间屋只放两个大案子和几个长条凳;第二进院是宾客席,每个房间正中摆一个大大的八仙桌,周圈是八张木椅,房间布置也较讲究,这里是贵宾宴客的地方;第三进院小一些,是储藏和粗加工的场所;第四进院才是内宅,住着徐老板的家眷和子女。
“徐家羊肉汤馆”是这座城市南关最繁华的饭店,一年到头除了正月过年放假七天以外,整日车水马龙、顾客盈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当年,徐老大是这座院落的“小大少爷”。他的爷爷1921年创办的这家羊肉汤馆,
金霏读书阁,到1936年徐老大出生那年,正是最繁华鼎盛时期。他是爷爷的掌上明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自不必说,出入都是奶妈抱着,自家的洋车接送。后来爷爷病故,父亲接手掌管店铺,可惜好景不长,由于父亲跟他那帮狐朋狗友学会了吸食鸦片,把整个店铺交给了朋友管理,这位朋友表面上对徐掌柜百般恭敬、和气奉迎,
铭华读书阁,还时常买点“白面”来孝敬掌柜,可暗地里干着不可见人的勾当。第二年春节休假过后,店铺本该开张迎客了,可是怎么也找不见这个人了。老板娘感到大事不好,连忙请人查帐、查库。这一查才知道,店铺帐上不仅没有结余,连库房里的油盐酱醋、辣椒、茴香都快倒腾光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上哪里去找这个坏蛋?徐家只好自认倒霉,把店铺门面、前后院落都租了出去,过上了房东的日子,生活虽然不能像往年那样富足,但是一家人吃饭穿衣还是不用犯愁的。
那个年代房客来租房,不是以“平方/元”来计算、缴费,而是以&ldquo,
孔子读书阁;每间、每月、几袋八五粉”来议价、交房租。因为物价连年、连月、甚至连日上涨,货币己不再是物资交换的唯一证券,昨天用“金元券”,今天用“民国券”,谁知道明天又用什么券?最可笑的是,蒋家王朝执政的最后年间,老百姓扛一袋纸钱,竟然买不来一
袋面粉。以“几袋面”来议价,对房东来说可谓“任凭风浪起,
孔子读书阁,不怕翻了船”。
这时的徐老大虽然己经成年,中学也毕业了,可是他一不打算找工作去上班,
上班多苦?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挣不了几十块钱,我前后四进院、二十几间房,房租钱还不够我的花销吗?第二更不打算继续读书做学问,他知道自已不是那块料,再考学也考不上。他认为最惬意的事莫过于到戏园子里去坐坐,叫上一壶茶,买一包瓜子,边听戏,边品茶,嗑着瓜子儿,摇头晃脑的根着戏曲哼哼几句,那是最悠哉不过的了,
华闻读书阁。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
树海读书阁,共产党己经执掌了国家管理大权,岂能容忍“不劳而获”的剥削阶层常此以往?1956年,国家的“社会主义改造”,要对城市房东的“非自家居住的多余房屋”进行“没收、征收、征用、赎买”的改造政策,徐老大的房产自然是改造的对象。“四院”的一幢两层小楼和几间平房仍然属于他和几个弟妹的“私用”房产,其余分别按“征收、征用、赎买”的政策进行改造。“房客”的概念没有了,原居住者按照政府核定的标准,按月把房租交给“房管所”。
徐老大的“房东”自然也坐不成了,他仍然没感到经济的压力。政府答应每年给予一定的资金补偿,而且弟妹也己长大成人,陆续有了工作,能自给自足了。
二
徐老大有两套西服,一套灰色带竖条、一套咖啡色带点红头,专门参加喜庆宴会穿的。这两套西服,是建国初期徐老大他爸在世时,带着他专门到上海订做的。他很少上下身一齐整套的穿,这样会与周围人的穿着格格不入,太显眼,有时只穿一件上装,有时只穿一件下装,这样既显得整洁、规矩,又不过分显摆。
走在马路上见到熟人,徐老大总是笑迷迷地迎上去打一声招呼,老一辈人称“张爷”&ldquo,
树海读书阁;王爷”,同辈人称“李兄”“赵弟”,对同院较为熟悉的人,则是按排行称呼,我虽然小他将近十岁,但仍属于同辈人,在家排行老五,所以称乎我“小五爷”。后来我渐渐注意到,唯独见到玉珍姐的时候,他把“玉珍”两字,前面读的很轻、很含糊,唯“珍”字吐字清晰又温和,当时年龄小也听不懂,后来才知道,这是喜欢玉珍姐。四邻八舍的老人仍然喊他“大少爷”,同辈人自然称其为“大哥”,他一律笑咪咪地应道,给人的印像就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徐老大的生活极规律,每天早晨,拎着他的鸟笼到公园去溜鸟,他养了一只画
眉,这只画眉叫起来清脆嘹亮、悦耳动听,他非常喜爱;然后到早点铺吃早点:热粥油条、或包子辣汤、或馄饨大饼------经济实惠又很可口;上午听唱片、背戏词。他有一个手摇式留声机,
精彩读书阁,还有许多黑胶版的唱片,什么“四大名旦”“四大须生”,尤其是他最喜欢的马连良先生的唱片,更是应有尽有;下午就是他们的票友聚会,吹、拉、弹、唱,他有一帮固定的票友,聚会地点就在老大的小楼里。这个时候,他俨然是一个精通京剧艺术、熟知唱念做打的艺术指导。票友们轮番演唱自己喜爱的唱段,梅派的《贵妃醉酒》、《打渔杀家》、程派的《四朗探母》、尚派的《二进宫》-----遇到某人演唱的不到位,或者唱词含糊的地方,老大都要一一指出,对一些听不明白的票友,他能非常熟悉从书架上找出那张唱片来,放给大家听,这使得票友们既学到了本事,又心服口服,不能不佩服老大的脑子好、记性强。
徐老大每天都要亲自亮一亮自己的嗓门:
习天书学兵法犹如反掌,
设坛台借东风相助周朗,
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
领人马下江南兵扎在长江------
这是《借东风》中诸葛亮的一段唱词,由京剧四大须生马连良先生演唱,他把这位军师爷的潇洒大度、足智多谋表现得淋漓尽致。徐老大对马先生的戏不仅是喜欢、着迷,简直就是崇拜得五体投地。马先生的唱腔高吭嘹亮、苍劲浑厚,尤其是他的吐字清晰、节奏感极强,深得广大戏迷票友的喜爱。他对马先生的戏跟着唱片一句句、一段段地学,甚至于道白吐字、拖腔韵味也力争学的惟妙惟肖、酷似马派,票友们一片叫好。
徐老大的票友会热闹非凡,也会吸引周围四邻八舍的年青人,我和同院的玉珍姐就是这帮圈外的追随者。
三
我们“95号”前后院,有一帮十来岁的孩子,每到徐老大的票友会开始,悠扬高吭的京胡响起,孩子们就会聚在门外,虽然听不懂,图的就是个热闹。每当这时,老大就会招呼这些小邻居:“进来吧!进来坐。”于是那些狗屁不懂的孩子扭头就跑了,我和玉珍姐几个大一点的就进到屋里,坐在小板凳上当起了小观众。
玉珍姐和我同是二院的邻居,她家住北屋,我家住西屋。她大我好几岁,己经
是高中生了,长得高窕窕的个子,留一头齐耳短发,瓜子脸永远是红朴朴粉嫩粉嫩的。我对大人们的演唱并不懂,只是对京剧的音乐高吭悠扬、节奏感极强十分喜欢。玉珍姐大几岁,看的书也多,对戏里的故事情节、人物关系,一听就懂。有时候还把戏里的故事讲给我听,她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慢声细语、柔声柔气,好像京剧里花旦的道白一样,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像《贵妃醉酒》、《红娘》这些戏里的唱词,听常了也能跟着哼哼起来,有时入戏了,也会随着剧情变化或兴奋、或哀伤,红朴扑的小脸上就露出各种相应的表情来。
老大发现玉珍很喜欢京剧,悟性也很高,就对她说:“有空来跟我学戏吧,女孩儿就从梅派花旦学起!”玉珍姐虽然没把这当回事,每周总有一两次专门来跟老大学戏。头一出学的是《苏三起戒》:
忽听得唤苏三我的魂飞魄散,
吓得我战兢兢不敢向前-------
唱词、唱腔当然是跟着留声机学,可是步调、手势、做派就得老大手把手的一点点教,一遍遍的纠正。老大解释道:“这是一段‘二黄散板’,散板么,就要唱出散板的品味来,俗语说‘唱音容易得韵难’要唱出散板的豪放、悠扬,还得把苏三凄惨的感情表达出来-------。
玉珍自然学的认真,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出戏的大部分唱段都能掌握了。
我能看出来,玉珍姐也暗暗地喜欢徐老大。一是喜欢他的风度,出进总是穿戴整齐,气宇轩昂、雍容典雅,见到四邻彬彬有礼、不亢不卑,显得十分温文尔雅;二是佩服老大对京剧知识掌握那末多,不仅马派唱腔唱的好,对梅派旦角的戏也十分了解;三是十分羡慕老大自己住一幢小楼,楼下客厅里还有大小沙发,坐着真舒服,比起自家爸妈、弟妹五口人住两间小屋,不知要强多少倍。当然这一切心思不能给其它任何人说,只是有时在我跟前言不由衷地说:
“徐大哥真好”
我问她:“什么好?”
她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什么都好。”
她的这些想法不能给妈妈说,只是俏俏地藏在心里,一个人没有事的时候,自己躺在床上想一想。
这年秋天,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来市里演出,这对票友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
机会,徐老大自然不容错过。可是,请不请玉珍呢?他犹豫了好久。不请吧,他知
道玉珍喜欢梅派花旦,错失这次亲自聆听大师表演的机会,实在可惜,今后都不知还能否再看到;请把,又怕玉珍拒绝,再说怎么把戏票交给她呢?也是个难题。
徐老大早早去排队买好了戏票,头一天约莫玉珍放学的时候,迎着那条小马路走去,远远看到她,老大在路旁站定,假装若无其事的招呼道:“玉珍,放学啦?------梅兰芳明天来咱们‘人民大舞台’演出,我给你也买了一张票,想看吗?”玉珍笑
吟吟地答道:“当然想看。”
于是不客气地从老大手里接过票来,头也未好意思抬,心里扑扑直跳,粉嫩的脸庞热燥燥的,真怕有熟人看到,话也未说一句,转身就走。直到走出几步才回过头来,朝老大羞怯地笑了笑,渐渐远去了------这一切,徐老大都看在眼里。
晚上,徐老大特意穿上了他那套咖啡色带点红头的西装,白衫衣领下打了一个蝴蝶结,黑皮鞋擦的净光瓦亮。玉珍虽然还是平常那套碎花上衣、兰布裤,但是遮挡不住她微微挺起的胸部和青春少女的曲线,再加上胸前随意飘着一条白丝巾,更加衬托出了她粉嫩的脸庞洋溢出的青春光彩。徐老大心里说不出的甜蜜,能和这么一个自己心爱的姑娘坐在一起,共同欣赏他们崇拜的京剧大师的演出,太幸福了!
玉珍是第一次欣赏这么高水平的、国家级的京剧艺术。从锣鼓声响起,演员在幕后一声高吭嘹亮的叫板声传来,她就被深深地震撼了。演员阵容那么大,而且个个服装华丽,动作齐整,尤其是主角梅先生一露面,简直是全场雷动,叫好声、鼓掌声像热浪一样震耳欲聋,待梅先生一开口,瞬间竟然全场雅雀无声,人们不愿意漏掉先生吐出的每一个字,发出的每一句优美的唱腔。当《贵妃醉酒》唱到高潮处,看到贵妃声泪俱下地倒在大王怀中时,玉珍激动地一把拉住了老大的手,她感到自己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栗。梅先生唱的太好了!表演的太生动了!
徐老大被玉珍这突然的表现感染了,他理解这小姑娘的表现,顺势用另一只手搭上,轻轻地摩挲着玉珍颤抖着的小手。玉珍也感到了自己的失态,只好默默地接受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玉珍还不习惯腕住老大的胳膊,只是心里的距离消失了,不由自主地依偎着他,听他滔滔不绝地评价今晚的戏,两人都沉浸在幸福与陶醉中。
四
一天下午,听完票友们演唱,我正要离去,徐老大叫住我:“小五爷,你且慢。”等众人走完,他才问我:“玉珍怎么没来听戏?”我说:“不知道。”他又说:“我写个便笺请您转交予她,如何?”我点点头,他从上衣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交给我:“那就麻烦小五爷了,不过,这事不要让别人看到,更不能让王先
生和王太太看到。”我爽快地应道:“徐大哥放心,等她爸妈上班走了以后,我再到
玉珍姐屋里去。”
当我把信交给玉珍姐的时候,她先是一惊,愣住了。须臾,才不好意思地接过信来,拆开看了一眼,就要撕掉。我忙问:“大哥写的什么?”趁她不注意,一把夺了过来,看到只有一行字:“今晚老地方见”玉珍姐又气又急地把信一下子又抢了回去,一点一点地把那个纸条撕碎了。我看到她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几乎要流泪了,于是便真心地问道:“玉珍姐,怎么啦?是谁欺负你了吗?”心里想,谁若是欺负了玉珍姐,我一定侥不了他。过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我:“别问了,好兄弟-------我写几句话,请你再带给徐大哥好吗?”我使劲地点点头。
这一次玉珍姐没回避我,拿笔在作业本的最后一页写道:“今晚有事不能如约,余言后叙。”就这样没头没尾,撕下来交给了我。
此后,他们之间不断有书信来往,我成了他们的通讯员,而且从来没敢给任何人透漏。所以,就这样成了他们的好朋友。
后来才知道,玉珍去看梅兰芳演出的事,让她爸妈知道了。原来是王先生单位里一个同事,那天也去看演出,碰巧看到了玉珍,为了恭维他的上司,对王先生说:“令嫒好漂亮!男朋友也很帅气!-------。”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先生尴尬万分,只是苦笑,回到家来和王太太一起考问玉珍。
她只好如实对爸妈讲了那天的事。
王先生和王太太虽然很生气,但是看到女儿毕竟十八岁了,对她感情上的事不
应横加干涉和阻栏,于是只好说:你今年面临高考,爸妈对你还抱着很大期望,希望你能考上一座正规大学,所以目前不能分心,要集中精神准备功课-------,再说了,徐老大是什么家庭出身?你可是“革命干部”家庭,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凭一时感情就在一起呢?-------一场轮番的说教,让玉珍无话可说,只是低着头不言语,最后,只好答应爸妈,保证不再和他来往,一心一意复习功课。
男女之间感情上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对于玉珍这个情窦初窦的女孩来说,更是一件难以痛下决心,难以一刀两断的事。周末的晚上,她约了老大在公园见面。自己心里也很复杂,不知怎么说这个决定,犹豫了半天也未开口。老大心里也有预感,感情上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可是他也不愿意为难玉珍,只好说:“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玉珍才一五一十的对老大说了
那天爸妈找她的事。
“-------这件事好难呵,我现在才知道李白诗句中‘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是何等滋味------,大哥,我只能说对不起你,人生活在社会上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的按排,做出自己违心的事,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没有胆量和勇气违抗父母按排好的道路,-------我也希望自己能考上一座正规大学,将来自食其力,成为对家庭、对社会有用的人。也许是我们的缘份不够,也许是我这个人不值得大哥锺情------“玉珍说一句泣一声,说说停停,不由自主地眼泪就掉了下来。
徐老大没说一句话,他知道这件事是不可改变的,宁愿自己默默地饮下这杯苦酒,不愿意为难心爱的玉珍。他掏出自己的白手绢,轻轻地为她擦去粉腮上的泪珠,真想走上去吻她一口,不,是拼命地吻她、亲她、安慰她。可是,他没有这样,只是不由自主地上前半步,轻轻地把她拥在怀中。玉珍更是动情地朴入老大双臂里,身不由己地哭出声来。老大伏在玉珍的耳边,一缕年轻女性特有的乳香吸入他肺腑,令他真舍不得放开,半响才哽咽地说:“你做的对,我支持你,我等着你------等你大学毕业,等你到永远------”说着说着自己也落下泪来。
五
95号大院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可是只有我知道,玉珍姐和徐大哥经历了一场情感上的煎熬。几个月以后,王先生突然接到调入省政府的命令,三五天时间,举家迁往省城。临走之时,玉珍也希望能和徐大哥道个别,可是,真见了面说什么呢?说“我想你------喜欢你?”;说“你等着我------?”说“徐哥千万保重?-------”都没有什么意义,更无济于双方感情上的解脱,于是只好决定不辞而别,可是,又觉得这样做太无情,太不义气,只好又写了一封短信,让我交给徐大哥。
这封信写的什么?我没敢看,也没敢问玉珍姐,只是后来给我告别的时候,她
抚摸着我乱糟糟的头发说:“兄弟,我会记得你的,也希望你永这记得这个喜欢你的玉珍姐------,到了新环境以后,我会给你来信的-------”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我不由自主地偎在玉珍姐身傍,半响只说了一句:“姐,我会记住你-------”。
后来,我听说,有人给徐大哥介绍对像,可是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后来,玉珍姐给我来信说:考上了苏州医学院-------。
再后来,我家也搬离了95号大院,对徐家的消息知道的越来越少。只听说徐大哥因为没有工作,家庭成分又不好,给他介绍对像的人越来越少了,直到后来,一直是单身-------。
再后来,老城区改造,“三民街”不复存在了,大部份居民迁到了郊区,因为徐大哥年纪大了,政府照顾,在原址附近新建的楼房分配了两套两居室。老大的弟弟家住一套,老大和侄儿住一套,生活起居就由他们照顾。
2014·7(7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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