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学纪事,
树海读书阁70年代末,我出生于穷乡僻壤间,
树海读书阁。那时那地,没幼儿园可供入学,这似乎是件不幸的事,但我又是幸运的,我那当民办小学教员的三叔携我跟随他轮转在两所
乡村小学里,我就在这两所小学里完成我后来正式入学前的“演习”活动。
第一所小学的校舍布局相当特别。
老师宿舍与上课的教室是同一排房子。
学校有且只有两位老师,
树海读书阁,
学生二十几位,
华闻读书阁。我是个相当
自由的学生,我在叔叔屋里,在操场上玩够了,就可到教里去,去了就坐在近前门靠左边墙脚我单独椅子上。在叔叔的调教之下,我总不吵不闹的,乖乖地参观他们讲课、听课。课间,学生们出奇地听话,上午是语文课,老师一领读,他们总得大声地背书,绝少有偷懒
成功的可能,因为老师久不久就单独抽查;学生们
学习造句相当好玩,老师说纠正最多是句子的
语言顺序,说我们那一带人讲的壮语语序总是与&ldquo,
爱看读书阁;
电影话&rdquo,
铭华读书阁;(乡村里偶尔有流动电影队来放映)相反,老师多次拿“公鸡”这词作例子,壮语的语序是“鸡公”,使用“电影话”的语序是“公鸡”,但好些
同学还在是造句时出错。比如把“语文老师”写成“老师语文”,这类事时有发生。下午是数学课,最有趣味,
树海读书阁,学生们取出各自的芦苇杆,白花花的芦苇杆摆在桌面,
孔子读书阁,这是教学生数数字,课堂显得热闹非凡:芦苇杆滑落的声音、学生挪动桌椅捡拾芦苇杆的声音、老师纠错的大嗓音都杂混在一起。表现好的同学会有成就感,
精彩读书阁,会有机会上讲台,使用老师才能使用的塑料教具,那是由老师帮扶立的装有一排排的大颗粒彩色珠子架子,上台的学生,边念出数边推滑相应的珠子,
金霏读书阁,珠子里弹簧滑过铁轴的声音总是“唧唧”地响着,上台的同学返回座位时,同学们会报以热烈的掌声,
孔子读书阁,而上台的同学则顿然有得胜将军凯旋的神态。课间休息时段,我的不幸遭遇降临了。调皮的那几位学一发现叔叔不在视线之内,他们总会找我当乐子,
金霏读书阁。最常用的一招是趁我不注意,突然从后面“袭击”——扯下我那可怜的胶箍裤头,好让我出丑。这样的事总是防不胜防的,我想偷袭者不仅趁我不备而且早有预谋。
第二所小学规模,像是更大。有那么十位老师,还有近百位学生。是不是叔叔教了高年级的缘故,在叔叔授课的班级里,虽然我还有独立的椅子,有继续旁听的条件,但我听不明白课上的内容,课堂上也不再让学生摆出有白花花芦苇杆来数数字,所以我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发现。学生们的个头挺高大,我被学生们从身后偷袭扯下裤头的事件不再发生。放学后内宿生们生火煮饭的事倒是令我
记忆犹新,几块石头垒起的简易火灶里,干柴旺烧,橘红的火舌平静地舔在乌黑的锅底,还可以看他们忙碌的身影。我偶尔加入他们庞大的队伍里进餐,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把热气升腾的白米饭盛在铝质锅盖里,淋上青菜汤,那汤水一会就躲藏似的渗漏到底部,手掌暖暖的。这泡汤饭,有一个种混杂着饭和汤的特别
味道,我叫它“锅盖饭”。然而也是因为这“锅盖饭”让我第一次体验到饥饿的难受,这算是我幼年时的“饥饿事件”。也许是叔叔的疏忽,认为我晚归必去吃“锅盖饭”了,但我可能是去看
小河边的“蚂蚁搬家”——我常抓住一条小虫子,扯成几小块,放在一块大石头边,过一会,会有蚁群的侦察兵碰到,没多久,就会有大
部队蚂蚁浩浩荡荡地赶来,进行一场齐力搬食的活动;也不排除我去学校后边的鱼塘看村民捕鱼,看从大人们肩膀上甩出的圆形大网,慢慢收回,里边总能兜住数量不等的鱼儿。总之,那晚我没有吃饭。第二天上午,在一位老师的课上,我先有肠鸣声,接下来是出冷汗,
希望那老师宣布散学快些,但那
时间仿佛停滞不前,我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
眼泪,那位细心的老师询问我是不是病了或哪不舒服。或许老师没有确信我哽咽腔中曝出事实,居然用重音强化一下——你没得吃晚饭!听课的同学哄堂大笑。这次“饥饿事件”的结果有两点可说:一是叔叔很快做成一顿面条来满足我的肠胃需要:二是老师与学生们常在不太相宜的时段里装作关心地询问我是否吃过晚饭。
在这所小学里我还遭遇过一场冰雹之灾,坦诚地说那晚我并不觉得害怕。那晚我还是如往常一样先上床睡觉的,迷糊中叔叔把我摇醒,好像很慌张地给我裹上一条毯子,然后把我放在土坯墙的的窗台上,煤油灯焰在乱风的吹扑下发出忽明忽暗的灯光。头上的瓦片、屋子里的的锅盆、蚊帐顶蓬和办公桌椅上都被敲击得脆响。叔叔像是蹲缩在办公桌子下,依稀记得叔叔劝说我不要乱动,说会有好多像石头的东西从天下落下砸人的,记不清持续了多久,等我醒来才知道屋里的地板全是一洼洼的雨水,头上的泥瓦已经被打出好些小孔,
太阳的光柱从
那些小孔流泻下来,在地板上留下泛白的亮点,偶尔还能发现一些指头粗细的灰白的“小冷石”。我好奇地捡拾这些“小冷石”把它们装在铝饭盒子里,跑到操场边玩耍,我
喜欢边跑边听它们相撞的声音,后来发现操场边,还有农田里还有更多的“小冷石”,村民在扶正伏倒的农作物,脸上挂着阴郁的神色。我后来才明白这种“小冷石”叫作冰雹,叔叔慌张,村民阴郁的神色也让我明白,它的到来并不受人欢迎,是一种与灾难相随的东西。
我在这两所小学前后不过两年,这是我接受正式入学
教育之前的预演。虽然我连课本都没有,只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旁听生,但我把这两年的经历视作我的幼儿教育:我知道学校并不是个
痛苦的场所,有老师教我们壮语以外的语言,使用芦苇杆数数字,妙趣横生。与学生吃“锅盖饭”,“偷袭脱裤”和“饥饿事件”只是幼儿
生活的善意点缀,无伤要害,重要的是教我如何与人相处。而那场冰雹则让我知道灾难有时是突如其来的,叔叔的慌张和村民的神色让我知晓悲悯是
人生的要件。
我本科毕业选择从教,后又入校读研。我久不久梦见这两所小学的图景,梦见豆黄灯下叔叔伏案批改作业的身影。我想,这一切都是我那两年幼儿教育的冥冥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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