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却是这般丰满和风雅(作家选刊12期)
颓废,却是这般丰满和风雅(
作家选刊12期) —&mdash,
孔子读书阁;读赵伯田的《南华录》 一本书,一段熙熙攘攘的
历史,一群晚明
时代南方有趣和无趣的人。 赵伯田
先生把
那些逝去的精灵从古典宝籍中拎出来,
华闻读书阁,用他温润如玉的
文字,轻松明快的语调,
金霏读书阁,让
那些曾经潇洒于世的文士、才女、奇人复活,让
那些惊世骇俗的梦境、园林、古物、书画复活。从遂昌、诸暨、嘉兴、兰溪、宁波等这些熟悉入目的地名里,飘来一股温漉漉的
南方气韵,时而会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树海读书阁。《南华录》犹如一张精心编织的庞大的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树海读书阁,
一个人物牵出另
一个人物,一个
故事引出另一个
故事,不管是文翰艺海中的涟漪波澜,还是官场政坛风起云涌,在
作者的笔下,都是精心勾连却娓娓道来。而在读者的心里,已是慢慢嚼着滋滋味味,细细思之妙趣横生。
作者以宏大的
历史大变革为背景,从明朝嘉靖、万历年间到明清交替之际,向读者展示了一幅巨大的
艺术画面和
生活场景。一批
文化艺术精英面临
时代大选择,
爱看读书阁,相互交叉着又各自走着各自的路。嘉兴人项元汴,
金霏读书阁,一个收藏家、鉴赏家。他在“天籁阁”里,精心收藏着
那些逝去的
时光,天天陪伴
那些宋元、隋唐、魏晋乃至更早时候的
文化英雄。虽然一辈子没功名之份,写不出一首好诗,因为有这些古物精灵撑腰壮胆,照样可以挤进
文化精英的行列,不屑于同
时代王世贞的天子门生、诗坛老大的身份。
作者通过项元汴,让我们认识了何良俊、安国、王世贞、王世懋、王穉登、郭五游、王复元、朱肖海、文徵明、祝允明、李日华、董其昌、冯梦桢、薛素素等等,这些人物的相继出场,构成了一出
故事之中有
故事的大剧,每
一个人都被“天籁阁”的书画古董牵涉着,或掂记,或觑觎、或仰慕、或
欣赏,他们在
艺术的绿洲里放牧
心灵,为
生命打开另一扇通风的窗口。有趣的人,好玩的事,
铭华读书阁,如果能与他们同世,可以不为柴米争朝夕,不为名利拼死活,一切都是随意随性随情,来来去去,起起落落,没有那么多的刻意和彷徨。
作者说“花是精华,人亦是精华,最为精华的还是这个
时代风化而又奢靡的物质和
精神生活的种种。”
作者笔下的画家、戏曲家、
小说家都有着独特的
生活空间和
精神世界,他们试图在这个
空间和
世界里任性地发泄,涤荡掉淤泥垃圾,让心干净、安定下来,归于自我本真。戏剧家屠隆注定是因“爱”生因“爱”死,
人生如戏,戏如
人生,他写戏、演戏、入戏,终是昙花一梦,满地虚空。汤显祖在他的情幻
世界里,演绎着生死
人生,《牡丹亭》让多少痴情
女子伤情至深,俞娘死了,
树海读书阁,商小玲、小青、陈同、谈则死了,花季的年龄终化成一缕香魂。画商吴其贞
一生都在追寻搜罗
那些深藏于民间的古董字画,而谁又能理解他在捕获这些珍宝时的成就感以及内心那份对
艺术热爱的欣喜之情呢?当冒襄和董小宛“静坐香阁,细品名茶”时;当张岱和闵汶水大谈茶道而相惜时;当文震亨这些文人们沉浸在“长物”中享受一花一
世界的
生活状态时,
生命脱离了世俗的蝇营狗苟,玩赏&ldquo,
孔子读书阁;长物”、熏香品茗、饮酒下棋、吟诗作赋,享尽了人世间最闲适、最舒缓、最趣味的
生活。作为戏曲理论家的祁彪佳,把自己的死也设置得如此戏剧化,
精彩读书阁,本想与夫人商景兰在寓园里尽享天年,而乱世之中的急景
流年过得太快了,南都倾覆时,他自绝于寓园的放生池中,让后世之人惊叹的是,原来死也可以这么优雅。
小说家董若雨
喜欢做梦,
树海读书阁,不管夜里做梦白日做梦,必是梦境成国,梦境成书,
人生总在半梦半醒间。
小说家九烟,
一生都在寻找一个“将就园”,这个幻想中的花园也就是他预谋已久的归宿地。周亮工,唯一一个进入明清官场的人物,数度政坛沉浮,多重身份标签(官员、
诗人、画家、印人),注定他是总结一个
时代艺文的承担者。一部《读画录》,一部《印人传》,他以画传人,以谱忆人,以印感旧,有如“他和友人们共同
往事的一颗颗记事珠”,让今天的我们有幸闻到了那个
时代的艺文气息。
作者笔下的民间艺人、工匠、商人都是
艺术的营造者和推动者。制墨高手罗龙文,让罗墨精湛技术成为那个
时代的极致。叠山师计成、张南恒在依山傍水的实景上,把造园的
艺术推向了颠峰。一边是这些工匠们的自我陶醉于
艺术设计,一边是园林主人们优游于园中,煮酒烹茶、赏花吟诗,享受着真正的
人生。说书的柳敬亭,说遍了山河
历史、
人间传奇、男欢女爱,在说书的技艺里说得天翻地覆、神乎其神。“
文化沙龙”主持者汪然明,在杭州
西湖的“不系园”上,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文艺盛况。 读《南华录》,不得不叹服于那个
时代个性的
自由和恣放。
江南的项元汴,在秦淮河街头,一把大火,烧了装着绫罗绸缎和沉香木床的“巨舰”。这一举动,如果在现代人的眼里,一定是个疯子,一个没有修养修为之人,一种极端而愚不可及的行为。而对于
生活在那个
时代的项元汴来说,他烧掉的是心中的愤愤不平,是势力小人和
爱情背叛者,至于财物是自己的,烧就烧了呗,与任何人无关。这种洒脱和无忌,是淋漓尽致的
人性释放和至高无上的痛快之感。而自称“纨绔子弟”的张岱,一场“金山夜戏”,惊起了一寺的僧人,不知是人、是怪、还是鬼?这般的放诞之事只有放诞不羁之人才会对
世界如此毫无顾忌。心高气傲的王微,
一生对
爱情的执念、寄情于山川云霞的远游,谁不钦羡于这个
女子的胆量和勇气?如果在今世,即便是如此开放的
时代,这些人、这种独特的个性凸现,往往也会刺痛世俗的
眼睛,常常不被理解和赞扬。而他们却陶醉于“自我”之中,无拘无束
自由自在地活着,活出了一个
时代的色彩。 我想,晚明
时代那些文仕们的自我颓废,是感官享乐的自我疗伤和安抚,是凭借
文化艺术的
精神救赎。当
理想被
现实撞得粉碎时,每
一个人的内心大概都会有一种享乐的愿望,而我们所理解的享乐主义者,需要物质的基础和
精神的升华。没有物质的支撑是穷乐,没有
精神的提炼是傻乐。然而,袁宏道在饱受官场俗务烦扰之苦后,他“不图将来,不追既往”,“顺情遂性”,即便是“荡尽家产、到妓院讨饭、到孤老院分食……..这些世人看来放纵欲望的恶报也成了
人生之一大快活”。而袁小修却在科举路上倍爱打击后,沉浸在声色犬马中,“词客三十余人大会秦淮水阁”盛会,让他回到了风月场中,享受纵情声色的
生活,他们似乎是在刻意寻找这种感官上的自我堕落。那个从兰溪走出的李渔,在经历了科考折磨和帝国动乱后,造一座“伊山别业”,过上“识字农”的生涯:喝酒、唱戏文,吹着西风吃蟹,对着图纸布置园中的石头和水流……..。日子过得平平庸庸、碌碌无为,而恰恰是这闲、乐、趣的
生活内涵,让李渔得到了丰富的
文学养料和戏剧血液。一辈子离不开
女人和酒的陈洪绶,在
西湖舟中与陌生女郎对饮调情之景,在场的张岱看得一楞一楞的。
女人和酒燃烧着他的
灵魂,也使他的画艺进入了燃烧之境。因此,他们看似在感官享乐中颓废,内心始终有一根弦紧紧地抓住丰满的
思想羽翼,不离不弃,实是那个
时代的
文化大亨和
精神贵族。 在世人的眼里,他们是一群被
时代的激流冲刷到一边的枯枝败叶,他们只不过是功名场上的失败者,纵有济世之才,终是与世无用。从表面上看,他们更是一群被主流社会遗弃的颓废者。只是,为
生命寻找寄托和出口,或隐逸于山林,或寄情于诗词书画。他们嘴里
品味着茶和酒,心眼里却是满满的从容和优雅;手里赏玩着墨迹和香料,
生命里却是浓浓的艳情和风骚。眼看着他们情爱起,情爱散;眼看着他们为画哭为画笑;眼看着他们园林醉园林梦。你会突然发现,原来生存可以如此恣意,
生活可以这样缓慢,而颓废——却是这般丰满和风雅!然而,随着1644年的到来,多少
文化英雄所精心营造的优雅、精致以致于奢靡的
生活空间和
精神世界被
北方涌来的粗鄙彻底打碎了,晚明
江南文化那一脉绮丽霞光淹没在战乱的乌云洪荒中,
一个人文昌盛
时代落下了帷幕。 如果说,古人们所面临的封建科举、仕途进阶、官场争斗还有战争离乱等等压力,常常把他们推向了生存的
黑暗里,那么,他们可以在器物、戏曲、园林、居室中“凝视自身,让
黑暗发出回声”。面对生存的龌龊,
生活的丑陋,世俗的蝇营狗苟,放慢脚步,退隐
山水。他们有诗有远方,有
文化艺术救赎自己的
灵魂。而今天的我们呢,脚步匆匆,哪儿才是停歇站;喜怒哀乐,哪里才是渲泄地。当心没地方安放,当
生命找不到喘息口,当
灵魂空荡飘摇。于是,有人把不满砸在无辜者身上,把愤怒发泄成了血案。我们同样承受着古人们所承受的一切,而且更有甚者,还要面对的是:生态破坏、食品污染,道德沦丧、信仰丢失。当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和恐惧感让
生命常常陷入惶恐和
无奈时,该怎样走出内心的阴暗,退于何处?隐在哪里?又拿什么来救赎自己?在这个无趣的社会里我们怎样做个有趣的人?那么,对《南华录》的阅读,或许能给我们的
生命找到另一种安定和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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