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刀山会 独特的目连戏
——民和西沟乡麻地沟刀山会调查记
【青海省民和县西沟乡麻地沟村世代珍藏的《目连宝卷》历经明清民国等朝代,尤其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十年浩劫而出世,被列入“青海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被誉为“中国古老戏剧的活化石”,是我国唯一首尾保存齐全的有关目连戏的口传剧本,堪称我国文学史上的瑰宝,依据该剧目上演而举办的“刀山会”规模盛大,驰名我国西北各省。2005年,文化部召开的专家论证会给予了最好的诠释:“我国黄河以北发现目连戏是第一次,手抄本不但保存完好,戏剧演出时间之长、扮演角色之多也是第一次发现,目莲戏有着重要的民族民间文化传承价值。】
“麻地沟的刀山,年年遥言。”
“麻地沟刀山会好不凶险,山架上百二刀明光闪电。
有刘氏黄风鬼上了刀山,左韦陀右护法保了平安。”
以上是流传在河湟地区关于麻地沟刀山会的两则歌谣。说起麻地沟的刀山会,甘青两省的人民都会知道。眼见耳闻者不在少数,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已故民和县文化馆干部杨正荣,在十三岁时亲眼看到了最后一次刀山会的盛况。当时看了他们演唱的《目莲救母》的阴阳戏剧,那时,由于年纪小,只看上刀山的情景,虽然看后毛骨悚然。但不知其详情,更不清楚刀山会的内在意义和历史渊源。
随着时光的流逝,已过四十三年,其情其景早以忘却了,尽管麻地沟村离他家只有十华里之远,
金门读书阁,过去又是一个公社,且在那里有不少的亲朋好友,对此亦不问其详。后来由于他发现《中国戏曲·青海卷·民和县资料本》,将这一历史上所唱的《目莲救母》一剧有所遗漏,他怀着补上这一遗漏的心愿,为使《目连救母》戏曲和刀山会有文字记载,他利用退休闲余之时,发扬“老当益壮”的精神,曾三次专程走访采写了过去这里的刀山会实情,揭开了蒙在这古老能仁寺院的面纱。
会友的来历与能仁寺的建立
麻地沟,在民和县城西二十二公里处的西沟乡。(路标22公里的石碑正在落于戏楼遗址旁),麻地沟村的会友由麻地沟、李家庄、南方庄三个行政村十三个合作社农户所组成。如今的麻地沟庙会,具体包括红庄、官庄、蒲家庄、李家庄、张家庄、绵柳滩及南方庄七个庄子。有汉族三百六十二户,有山旱地五千一百六十三亩(含水地30亩)。据传,在明洪武年间,他们的祖先从南京猪市巷迁到这里定居的。这里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明洪武年间正月十五日,南京猪市巷(有说竹子巷)三街六市的人们在元宵节闹花灯、耍社火。猪市巷的人们在挂起花灯后,大闹社火,在社火队伍中,有一禄马上骑着一个穿黄衣的猴子,不料被朝廷的奸臣们看见后向皇上朱元璋的夫人马金花奏本,说是猪市巷的老百姓们侮辱“马皇后”。马金花不依,奏本朱元璋,将这里的百姓们充军到甘肃一带。(当时,青海属甘肃省的一府三县四个厅,民和县于民国十八年从碾伯县分出二十一营堡建县。)这里刀山会(亦称香山会)在正月十五唱八天阳戏,七天阴戏,正象征着这里的人们,在历经千辛万苦,犹如上刀山,下油锅一样的桎酷,反映了他们的勇敢,勤劳,勇于向困难做斗争的精神。
麻地沟村的东面是袁家山,东南靠娘娘池坡,西面大龙山,南靠积石山(又叫拉鸡山、南大山)。能仁寺就修在拉鸡山分脉北延的大龙山的收尾处,在麻地沟第一个村庄——红庄村的对面。
能仁寺住有青衣僧,是汉传佛教的盛行地。该寺有三个殿院组成:主寺大雄宝殿中,供奉着释迦佛、弥勒佛、燃灯佛三大古佛。对面前殿,中分二殿,韦陀护法从东向西,与三大古佛面对面,而地藏王菩萨却坐西向东,与韦陀护示背靠背,分享香火,各受朝拜。韦陀下院(向北)是雷祖殿,供奉着九天应元雷声善化天尊等十二雷祖大神。(现已残垣倒壁,不复存在);雷祖殿北端为歇马殿系汉传佛教寺院,它和各地的庙宇观一样,随着历代的各种变乱,曾几经毁坏,又几经复修。今天能仁寺仅存者为大雄宝殿。(一九四二年复修,一九六六年拆毁,一九八五年为复修)。
一九四0年(民国二十九年)马步芳部队六一师驻守享堂时,在绵柳滩上面的火烧坡开荒种菜子,为修菜子仓库,这里曾放下了七十三棵白杨大树。麻地沟的人们恳求驻军头目批准后,留下了这些木料,将大殿翻修了。在翻修时,在“大雄宝殿”的左二条大梁尾上,用金色书写着“建于大明洪武”字样。再如目莲的唱词中“家住南京应天府,菠萝门下有家门”。这就说明,该寺的建立,与这里人民的迁徙则相一致。
为了互相依存,互相依赖,这里的人们组成了以能仁寺为中心的庙会来处理一切佛事活动和会友的婚事丧葬、民俗活动及生产生活等事宜。有名的刀山会,就是在这种基础上组织举行的,由此可见,《目莲救母》一戏的演出,在碾伯县、民和县戏剧史上年代久远。
能仁寺庙会由二位总管、八位老者组成领导核心,除有上寺的和尚负责上香外,还选有一年冬至节为一换的短庙倌,保管戏箱及刀山会所需要的道具和安排上寺和尚的生活费用及其它佛事活动。
刀山会的来历
从骈文《目莲宝卷》到麻地沟演出的《目莲僧救母》,以至实际真实的“刀山地狱”,这是一个从形式到内容的大变化。虽然神仙鬼怪阴森可怕,迷信色彩十分浓厚,但仍是一种方式不同的、活生生的高台教化,同时也体现着一种传统的宗教文化。
傅崇是梁武帝时的员外郎,他的儿子傅征,都是吃斋念佛的大善人。释迦佛的大弟子白云和尚,奉旨到东土普度善人。他在东土云游三年,没遇一有善人。有天,白云和尚在路上碰见一个担水的妇女钱大婆,他向这位钱大婆化些水喝。这个钱大婆问道:“你化我的水喝,要化前桶的水?还是要化后桶的水喝?”白云和尚不知其意,向钱大婆问道:“化前桶的水喝是怎么说,化后桶的水喝是怎么讲?”
钱大婆回答:“前桶的水浊我先舀的,担到家里,供养三宝佛像和供养二老双亲的;后桶的水是我后舀的,专供洗锅抹灶,家中使用的”。白云和尚一听,“当然是要化前桶的水喝”。钱大婆从前桶里舀了一钵水给他,等白云和尚喝完水后,钱大婆把水桶的水倒在路旁了。白云和尚觉得奇怪,便问道:“给贫道化一杯水喝,你为什么将担的水倒了?”钱大婆回答到说:“我担的水被你喝了,这桶水再不能供养三宝佛像,供养父母了,我去再担不迟”。
白云和尚一听,又看了她的举动,知道这是真正的善人孝子,便劝说:“我度你灵山出家,成其正果”。钱大婆不从其意,“我有双亲在堂,无人照顾,你等我一双父母下世,我跟你灵山出家不迟”。
白云和尚见她不从,心说:“善人度不到灵山,将善人之心端到灵山,也是有功之人”。他便吹了一口仙气,将善人这心拔了,又把钱大婆领的狗心拔下,换与钱大婆。可他转念一想,“错了错了,心为人之身主,我将她的心端到灵山,我佛问我,无言答对。不免将善人之心掘下深沟,藏也藏也。我回到灵山,我佛问我,我便说弟子东土云游三载,并无善人”。
白云和尚的这一举动,被本方土主看见了。他想:我是当地土主,若将此事不报于我佛知道,怪罪下来,
树海读书阁,小神担挡不起。他便挖上了被白云和尚埋下的钱大婆的心,到灵山会上去报案去了。
白云和尚到了灵山,谎说东土无善人。释迦佛动怒,让阿安伽舍掌出了被白云和尚埋下的心。白云和尚无言答对。释迦佛取掉他白云和尚佛号,降下了罪,让四大天王将白云和尚推下,打了三百铜锤,这时南海观世音菩萨到释迦佛前恳求,说:“白云和尚与我前世有缘,将他交与我处置。”释迦佛应允,就将白云和尚交南海紫竹林的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就将白云和尚押在杨子江心了。
三百年后,傅象因犯朝廷刑律,充军岑南。路过杨子江岸,被落草好汉解救。他在杨子江上边舀了一罐杨子江水,只见水里有个红虫儿。他说:“上河里舀水也是红虫儿,下河里舀水也是红虫儿。红虫儿,红虫儿,也与我有缘。&rdquo,
修身读书阁;便将江水拿回家去,供到佛像前面。
刘氏夫人一闻,满屋香气,馋不可忍,便将献的杨子江水喝了。从此以后,她身怀有孕,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萝卜丝儿。萝卜丝儿长成十七八,其父傅象下世,丢下母子四人过活。
一天,刘氏夫人娘家兄弟刘三来到姐姐家,
树海读书阁。见她每顿素菜饭,就对姐姐开斋吃肉、享受阳间洪福。刘三劝姐姐无效,手里捏了一把牛肉干儿,哄骗姐姐“你看房子山间(顶蓬)那是什么?”刘氏夫人向上一看,刘三将一把牛肉干打进她的嘴里。
从此,刘氏夫人改变善念,捣埋佛像,毁了香案,杀猪宰羊,
树海读书阁,棒打耕牛,活拔兔儿心肝。家里熏气冲天,顿顿荤菜肉饭。化缘的人来了,她不但不化,仅而打骂追掉,造下了不少罪孽。达摩祖师托梦让出外的萝卜丝儿回家劝好母亲,她吃咒发愿,绝不改变杀牲害灵的恶念。后打发黄风鬼将刘氏夫人的三魂勾到阴司去游地狱。
“后边芍药树牡丹,前边栽下梧桐树,将父母的坟墓圈起。”萝卜丝儿和伊利去守父母的坟墓尽孝。太白金星打发白猿去度萝卜丝儿上灵山拜师,我佛取法名为目莲和尚。
目莲和尚向师尊打问下世父母的造化。我佛让他坐在乌油石上,只见父亲化落天宫受福,母亲打在十八层地狱里受罪。目莲僧向师傅问道:“我佛常言,一子出家,九族升天,若不升天,诸佛讲的狂言。小子灵山出家,为啥我母被打在十八层地狱受罪?”师父言道:“你小子出家在后,你母造罪在前,两不凑节。因此打在十八层地狱受罪。”
目莲恳求师尊赐他千佛牒文,我佛宝号,去阴司搭救母亲。师父劝拒道:“地狱之中,黑暗无道,血水成河,污染了千佛牒文,我佛宝号,由谁承当?&rdquo,
孔子读书阁;目莲回答:“由小僧承当?”因此,目莲和尚手执千佛牒文,我佛宝号,下地狱去搭救母亲刘氏。
以上故事,便是麻地沟唱七天阴戏,
树海读书阁,八天阳戏的来由
历次刀山会情况
因为能仁寺上供奉着目莲和尚被封的“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这就必然要演他搭救刘氏夫人的具体经过。这便是麻地沟上刀山的根由。
麻地沟的刀刀会,相传过去每三年上一次。从建寺于&ldquo,
树海读书阁;大明洪武”始,距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了。但对过去具体上刀山的年代无文字记载,无从考查已久的历次刀山会情况,只是相传在清康熙年间上过。经过座谈,据当地老人王富仕(光绪二十七年生,辛卯相,1901-1983)口传,在光绪三十三年(丁末年,1907年)上过一次。当时上山的人是官庄村扮演黄风鬼的王进录(光绪二年生,丙子相,刘氏夫人是石元年(光绪元年生,
铭华读书阁,已亥相。)一次是在民国五年(丙辰年,1916年)。上山的黄风鬼是官庄村的王进录(二次又上),刘氏夫人是官庄村的石韦陀保。最后一次是国民三十四年(乙酉年,1945年)二月初一辰时。上山的同样是红庄人。扮演刘氏夫人的是徐存良,(小名元禄,辛丑相),扮演黄风鬼的是马克英(已亥相)以上二人均故。
最后一次刀山会的具体过程
为了将刀山会的情况作一详细记载,让人们知道一些刀山会的具体情况,
树海读书阁,杨正荣先生多次深入麻地沟进行去调查,调查结果详记如下:
有人说,上刀山上人会气功,有绝技。其实不然。上刀山者,或家中遭受危及性命的灾殃,或缺儿少女,向能仁寺韦陀护法、地藏王菩萨许愿上刀山,徐存良就是缺儿子许愿上山的。
凡上山者,必须于头年冬至节上寺居住。这天同时上寺者还有保山的阴阳。乙酉年保山的阴阳是古鄯朱家岭的李师。他独住一间房子,坐静、专念《铁山镇》经文。忌口斋戒,早晚淋浴,不上罢刀山,不准出寺回家。
甲申年冬至上寺的两个刀山的都是红庄人。扮演刘氏夫人的是徐存良,扮演黄风鬼的上马克英。他二人除每天参与《目莲救母》的戏剧排练外,也要禁忌吃荤,禁忌葱韭害蒜,每天早晚浑身用柏香浸水淋浴,不上过刀山,不准回家。
从冬至上寺斋戒、排练,到已酉年二月初一上刀山,整整七十二天。
每上一次刀山,
宁静读书阁,花费较大,本会会友承受不了,必须出外化缘。据最后一次刀山会保管张进文同志(民国七年生,戊午相,时年二十八岁,解放后入党参加革命,曾任民和县二区付区长、公社党委书记)回忆,从本会会友中积小麦、杂粮六石(计9000斤),外缘收粮食九石,(13500斤),共十五石(22500斤),现金(纸币)一万元。上完刀山,结余粮食七石三斗,余现金一千多元。刀山架杆树也要选化。那时,整个麻地沟没有那样端,那样高的白杨树。派人到处去找,结果从柴沟乡的徐万保家的树滩里选化了一样大,一样高的两棵白杨树;又从桦林咀村树滩里选化了两棵。甲申年腊月十八日去了二百多人,将树根有一尺直径的四棵大树,从厚雪窠中,从柴沟拉了回来。四棵白杨截取六丈七尺,栽掉五尺,净落高六丈二尺,(天桥二尺——交叉)刀山架坐北向南,将一百二十把柳叶大刀和四把铡刀,分别绑在南北两面。栽时,将根埋栽于原来的,相距一米的老窠子里。那时,刀山架太高(直角),上端散开,无法收扰。南方庄村的一村民从下面绑上绳,上到杆顶,将杆头收扰束住,绑成交叉,架上柏木天桥,(象架包梁一样,装上天王补心丹,十全十补丸,补中益气丸,各种砂(煞气),
精彩读书阁,将天轿用红绫子缠住),
树海读书阁。绑刀前,将所有的刀、铡子、派人磨快(越快越好)。交给专绑刀山的石宝儿、王进良等五人,绑接十个梯子,从上面往下绑。在刀山的两头儿,均拴好手抓的绳环。最下面所绑的南北各两把铡刀,将刀山围捆,接头用“将军不下马的,锁城门的大铁锁锁住”。
会友中,分内会、外会两种。内会者为红庄、官庄,他们专上刀山、绑刀山、演唱《目莲救母》戏剧,姓氏有徐、范、石、王、刘等;外会为蒲家庄、李家庄、南方庄、张家庄,有蒲、魏、要、张、刘、关、范、边、徐等姓氏,他们专管化缘、保管、招待、维持会场、找刀选马等事宜。不论外会内会,一切由总管关永兴、刘忠贵和八位老者负责。处理一切大小事情。
当时,维持会场者,除本会会友外,由享堂驻军骑五军马呈祥的部队负责。到此次刀山会者,有该军付军长韩福荣、还有两个师长、三个团长及民和县县长沈国昌等。他们还指派军法处马处长,带领一连队伍,
精彩读书阁,从享堂来到麻地沟,将十二顶帐房扎在寺湾大地里,专压会场秩序。据当事人张进文说:“这支队伍还在石本祥的院子里架起了三杈杆杆,谁捣乱会场抓来处治。”他说:“这支队伍军纪严明,执勤队伍从不乱窜,不入百姓家门,尊重我们的风俗习惯,不侵犯百姓的大小利益和人身安全,很有规矩。”他们还将马匹(有三十多匹战马)、大刀借给刀山会使用。他们的伙食,完全自理,
金门读书阁,没吃过这里的一只鸡,一只羊,就是所吃的马料,也是打下收据,从来年的粮草中扣除。他们看戏时,招待也很简单,只在戏台前拉下条桌长凳只放些瓜籽、纸烟、倒些茶水,没管过一顿饭菜。他们的军纪严明,为远近群众所称道。
唱戏戏楼,在寺东南的河滩里,
爱看读书阁。(一九五八年拆毁,现成一堆废墟)戏楼座北向南,前面是五亩的两块大地,叫戏楼根大地。刀山架就立在这块大地的正中,约离戏楼有六十米左右。刀山架前,设一香案供桌,供奉着四川峨眉山主持油锅的黑虎大神。靠北不远,设有“万神坛”,方圆三丈许,用绳围住,专供善男信女上香化表。
戏楼上贴着这样的对联:
小子傅萝卜灵山会上拜师尊
孝僧是目莲阴曹地府救母亲
目连戏的演出安排
目连戏演出有它的具体安排:
正月十五:开幕演题。开幕后黑虎扫台一毕,太白金星手执拂尘,他坐在台中,从《东游记》、《南游记》、《北游记》说到《西游记》,从《西游记》中引出西方我佛:“还有一部《目莲宝卷》记,他从《目莲宝卷》说到《目莲救母》一剧的故事梗概和前因后果”。
正月十六:东度善人
正月十七:打龙王。白云和尚被押到扬子江边,龙王见白云和尚(菩萨),不敢接受。韦陀、四大天王等便打龙王,逼迫龙王接受白云菩萨押在扬子江心。
正月十八:员外上寿。(给师傅上寿)。
正月十九:员外下寿。(师傅去世)。
正月二十:刘氏开斋。刘氏夫人受兄弟刘三挑拨,开了斋戒胡作非为。关分和王灵官以监察神的身份出现,在戏台边的舌口两边设高座,关公在左,王灵官在右。关公按刘氏作为高喊:“刘夫人捣里当阳古佛,香案毁了,斋戒破了,上上一款!”“刘氏夫人棒打耕牛,上上一款”,“刘氏夫人活拨兔儿心肝,上上一款……”。
正月二十一:刘氏下世。(实半天阳戏,半天阴戏)闫君打发黄风鬼到刘氏夫人家门上去喊刘氏,萝卜丝儿闻声出大门,众鬼见他头上火光冲天,众鬼害怕躲避,不敢入门勾运魂;第二次叫门,伊俐丝闻声出门。鬼见他头上火冒三尺,众鬼怕而避之,不敢入门勾魂;第三次又喊门,其女金枝冤家出门,鬼高兴,她回身进门时,众鬼进门勾魂。半天阴戏,众鬼将铁绳套在刘氏夫人的脖子里,拉到阴曹地府问罪。
正月二十二:目莲出家。
正月二十三至二十八:演刘氏夫人游地狱。在六殿受罪。目莲僧手执千佛牒文,我佛宝号,下阴曹去救母亲:
祷告天祷告地祷告神灵,阴司里无日月佛光照明。
前影儿未曾瞧得见,后影儿活像我娘亲。
人曹验过目莲僧手执的千佛牒文,我佛宝号,打问刘氏情况。人曹说:“老禅师狱门上稍等稍等,小官后狱中打听打听,无有个亲慈刘氏也就罢了;若有个亲慈刘氏,打一座八抬高轿,送在阳间,把小官带在阴间,免了阴间的执事。”人曹问鬼,有个刘氏夫人没个刘氏夫人?鬼不知人曹向目莲僧扯谎,说:“有个亲慈刘氏”人曹官说:&ldquo,
树海读书阁;亏得秃头和尚没下得狱来,但下得狱来,我小官充军,你大小鬼都是砍头的!”人曹下令“将那刘氏夫人耳拿黄蜡焊了,咀拿来橛栓了,面目刮了,”不让目莲僧接见,喊她听不见,收他不应声,见她认不得。目莲僧恳求人曹大人:“将我母解下法床,我替好受上一罪。”人曹大人的回答案是:“若是你母,我解下法床,你替她受上一罪”。人曹你儿的孝道之心。这里受罪的是降州鱼鼓县的马氏夫人,打爹骂娘,忤逆不孝,在本殿受罪,没有个刘氏夫人。难道老禅师替旁人受罪者不成?”人曹下令众鬼将刘氏鬼囚“解向前殿,”向目莲僧下了逐客令:“老禅师,请,请!”目莲僧到各殿去找,殿殿如是,没有见到亲娘一面,没有搭救他亲慈之罪。
二月初一日:刀山地狱。(本在正月二十九日上刀山,
金霏读书阁。因骑五军官员及县上有关人员没有看上最红火的《打龙王》一场戏,要求重演此折戏,故推迟到二月初一了。)绑完了刀山贴完了符道,锁住了山门,设就了高桌、低桌、条桌,就是第七天阴戏的《刀山地狱》了。
从骈文《目莲宝卷》到《目莲救母》,从舞台的阴戏、阳戏到实地设就的实实在在的真刀山,这不再是一种虚的戏剧手法,而是不受戏剧程度的局限,从形式到内容的大突破、大演变;又是一种森严可畏的高台教化。
为了使人们了解上刀山的具体过程,这里录其《刀山地狱》(第七天阴戏)最后一场的戏文:
时间:已酉年二月初一卯时(通常为正月二十九日)
地点:刀山地狱(山架)前面坐北向南的戏楼上[二小鬼上]
鬼甲:小鬼生来胆子大,
鬼乙:闫王面前会说话,
华闻读书阁。
鬼甲:善人搭我狱中过,
鬼乙:抓住恶人拔肝花。
[二鬼上]
鬼丙:小鬼生的凶
鬼丁:来往地狱中
鬼丙:黄风勾魂去
鬼丁:谁敢当五更
[阎罗王上]
阎罗王:忙在后宫穿龙袍
架上金鸡把翅摇
前摆狮子后摆风
八爪金龙往上朝
[人曹官上,跪阎罗王前]
人曹官:参拜驾上。
阎罗王:寡人抬龙头,闪凤眼一观,前面下跪的神凛凛、貌堂堂,那一神臣来朝主见驾?
人曹官:下臣人曹前来见驾。
闫罗王:有本早奏,无本案退班。
人曹官:有本要奏。
闫罗王:奏本上来。
人曹官:刘氏夫人捣乾埋当阴古佛,造下罪孽!
闫罗王:闫罗殿上怒冲冲,
吩咐人曹你实听,
刘氏夫人捣埋当阴古佛遭下罪,
打在刀山地狱中。
人曹官: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阎罗下]
人曹官:鬼——
鬼:呕——
人曹官:后狱中将黄风宣上殿来!
鬼:黄风老爷,人曹老爷有请!
[黄风鬼上]
黄风鬼:人曹老大人唤我黄风鬼有何使用?
人曹官:学生朝罢我王,我王定罪过,刘氏夫人捣埋当阴古佛,造下罪孽,打下刀山地狱中。劳动你黄风老大人,把泼鬼囚带上堂来,赐你铁牌一面,鬼使四名,速去速来!
黄钢鬼:得令!
[下,将刘氏夫人带到戏台下坐等。]
人曹官:鬼——
鬼:呕——
人曹官:端香案过来,吩咐一道,新香一柱,关圣帝启不到,
孔子读书阁,还等几时?
[关公上]
关公:人曹老大人唤我上圣有何使用?
人曹官:学生朝罢我王,我王定下罪过,刘氏夫人捣埋当阴古佛,造下罪孽,打在刀山地狱中,劳动你关圣老大人把守东关,千千仔细,万万小心!
关心:得令!(下戏台,坐台根等)
人曹官:鬼——
鬼:呕——
人曹官:端香案过来,吩咐一道,新香一柱,王灵官不到还等几时?
[王灵官上]
王灵官:人曹老大人唤我上神有何使用?
人曹官:学生朝罢我王,我王定下罪过。刘氏夫人捣埋当阴古佛,造下罪孽,打下刀山地狱中。劳动你王灵官老大人把守南关,千千仔细,万万小心。
王灵官:得令,
华闻读书阁!(下到戏台根坐等)
人曹官:鬼——
鬼:呕——
人曹官:端香案过来,吩咐一道,新香一柱,值日功曹不到,还等几时?
[值日功曹上]
功曹:人曹老大人唤我有何使用?
人曹官:学生朝罢我王,我王定下罪过。刘氏夫人捣埋当阴古佛,造下罪孽,打下刀山地狱中。劳动你值日功曹大人把守西关,千千仔细,万万小心。
人曹官:鬼——
鬼:呕——
人曹官:后狱中将崔元帅宣上殿来!
鬼:崔老大人,人曹老大人有请!
[崔元帅上]
崔元帅:人曹老大人唤我有何使用?
人曹官:学生朝罢我王,我王定下罪过。刘氏夫人捣埋当阴古佛,造下罪孽,打下刀山地狱中。劳动你崔元帅把守关,
精彩读书阁,千千仔细,万万小心。
崔元帅:得令!(下在戏台根坐等)
人曹官:鬼——
鬼:呕——
人曹官:后狱中将地曹老大人宣上殿来!
鬼:地曹大人,人曹大人有请。
[地曹上]
地曹:人曹老大人唤我有何使用?
人曹官:学生朝罢我王,我王定下罪过。刘氏夫人捣埋当阴古佛,造下罪孽,打下刀山地狱中。劳动你曹大人把守北关,千千仔细,万万小心。
崔元帅:得令!(下在戏台根坐等)
人曹官:鬼——
鬼:呕——
人曹官:传谕大小鬼目,刘氏夫人被赶下刀山地狱,小心伺候!
鬼:得令!
[人曹官招请传令已毕,也下戏台根。]
这时戏台根里拉来了披红佩绿的马匹,争着让去巡香的戏剧人物骑上,特别是上刀山的黄风鬼和刘氏夫人抢让不休。
关公、王灵官、人曹官值日功曹、崔元帅、黄元帅(黄风鬼)地曹、刘氏夫人、两个鬼吏,都骑上高头大马,开始巡香告庙。(阴阳在刀山架前等候。)四个带面具的小鬼在前面开始,压会场的队伍,
爱看读书阁,前后左右维持秩序。所有的骑着巡逻的马匹,由会友们牵着,离开戏台根,先上能仁寺、雷祖殿、歇马殿朝拜毕,下山到红庄下口的山王庙,再到官庄的山王庙依次点香、化表,朝拜已毕,到戏楼根下马,步入“刀山地狱”。这是《目莲救目》一剧的继续,是不同于任何戏剧的表演程式的大飞跃。
到了刀山刑场,关圣帝君坐在正东方的用两个八仙高桌置起来,上面又放一椅子的高座上,王灵官坐着正南方同样的高座上;值日功曹坐在同样高座的正西方,(均离刀山约十米远);人曹、崔元帅、地曹,地狱二鬼吏,坐在正北方用一条八仙高桌,上面放一椅子的低座上(二鬼吏站两面),四小鬼站立刀山架四角。黄风鬼和刘氏夫人,被抱(从马上)到刀山架前拉放的条桌上,脱掉鞋袜,保山的阴阳手拿红黑二笔,在上刀山的两个人的脚心里判符。判完符道,又连连在脚心里各吹三口气。据眼观者亲眼看到,随着三口气,他俩的脚心胀起来,象是打满了气一样的吹起来。
判完符道,保山阴阳手拿令牌,披发掌剑,口念《铁山锁》咒语,他将令牌(如同醒木)向条桌上猛一拍:“山开了!&rdquo,
广济读书阁;“山开了!”“山开了!”大喊三声。这时,锁在刀山根的八寸见方的、锁城门的“将军不下马”的大铁锁,猛地“啪——”地溅掉,围在刀山架上的铁绳“呛啷啷”一响落了地。只听人曹官大喊一声:“把泼母鬼囚打下刀山地狱!”刘氏夫人,黄风鬼跳下条桌,(马上抬掉刀山架前的条桌)四小鬼和黄风鬼追上刘氏夫人,围绕刀山左转三转,右转三转,左堵右截,逼着刘氏夫人踏上北面的铡刀,手抓绳环一步一步地踩着铡刀、刀刃上刀山了。
刘氏夫人被带上刀山,周围远近的观众,心里十分紧张,立即哑雀无声。上山的家属们、会友们、亲友们,手拄把草香,跪在刀山周围,有的哭泣,有的目不忍睹,有的头上冒冷汗,有的脸上变色,气氛十分紧张,都为上刀山者提悬了心,捏了一把冷汗。这时,青烟罩天,黄烟罩地,有的连连磕头,
金霏读书阁,有的暗暗祝祷千千诸佛,万万菩萨保佑。
据当时跪在刀山架跟前的刀山会保管张进文同志说:“我一见刘氏夫人铡刀、马刀刀刃,心里‘铮——’地一阵惊恐,天虽下了一狗爪的雪,但头上的冷汗直冒,想在跪的时候跳起来跑脱。但四周围人山人海,密不通风,那里还想跑出去!”王进林老先生是扮演的崔元帅,他在正北的低座上。他说:“我离刀山最近。上山时,只见他们的脚心象个棉花包一样,踏在铡刀子、刀刃上,象是刀钻进脚心里,只留刀背一寸寸,只踏得刀‘唰——’‘唰——’地往下弯。我虽然和四小鬼、黄风鬼关公、王灵官、人曹、地曹、功曹等直喊‘上!’、&lsquo,
树海读书阁;上’,但心里紧张,头像尕背斗一样,一阵大,一阵小,冷汗直冒。”骑五军韩福荣付军长,他还不相信脚踩刀刃,“脚挨着啦?”,拿上望远镜一看,却吐了舌头,深感惊奇不已。
乙酉年二月初一辰时,首先上山的刘氏夫人徐存良,两手换抓绳环,脚踩两把铡刀,六十把钢刀,上到“天桥”上骑着。他见天桥很窄,他穿的兰衫刚过去怕黄风鬼穿着背甲上来过不去,就向下面喊:“老黄,老黄,你把背甲脱掉,不然天桥太窄过不去!”
刘氏夫人骑到天桥上不下来,人曹官又下命令:“黄风老大人?将那泼母鬼囚赶下刀山!”黄风鬼“遵命”一声,脱了靠甲,奉命踏上了铡刀和钢刀,从北面上山去追刘氏夫人下山。黄风鬼从北面一上山,刘氏夫人离开天桥,从南面下刀山。刘氏夫人下到山根时,黄风鬼刚好上到天桥上。刘氏夫人又被追赶二次从北面上山;黄风鬼离开天桥,从南面下山。他俩一上一下,边扯刀上贴的符道揣在怀里。据上了两次刀山的徐存良说:“脚踏上刀刃不快的钢刀,感到脚底下扎挖挖的。”上过刀山的脚心里只留一道红线,并没有割破伤到肉皮。
这天上山前,天下了一狗爪的积雪。袁家山、中岭、大龙山、河滩里,人山人海。骑五军副军长韩福荣用望远镜环顾后说:“今天有四十万人哩!”张进文同志说:“说有四十万观众,有些估计过多,但十万足有。”据当地老人说:“这天看刀山会的有甘肃、青海、宁夏、内蒙四省的观众。”
刘氏夫人、黄风鬼下山,将扯下的符道一张一块银元,人们为讨吉利,禳祸求福,争买者恐不到手。上山者,虽担了不少惊恐,但也换得了一批收入。参与刀山会,扮演韦陀天尊的老人王进林,以自编的一首诗来描述了当年的盛况:
巍巍刀山五丈八,
百八钢刀四口铡;
锋芒利刃寒光闪,
树海读书阁,
刘黄赤脚往上踏。
南上北下过天桥,
脚踩钢刀头发麻;
惊心动魄刀山会,
西地名胜第一家。
上完刀山,将上山的二人,由家属、亲友背到家里,
孔子读书阁。会头们酬谢保山的阴阳,维持会场的军队,收拾完刀山会场的一切东西,就算完事。《目莲僧救母》的剧止就此结束。
至于刘氏夫人游完十殿,转生恶狗。目莲僧又从“恶狗村”赎回恶狗,最后塑在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的莲台下,那是《目莲僧救母》的后话。
在这次调查过程中,承蒙张进文《最后一次刀山会的保管》、王进林(扮崔元帅)、石海青(扮目莲僧)、王存寇(国上过两次刀山的王进禄的亲孙)、魏正俊(蒲家庄人,画匠,提供了十殿地狱的详细资料,又是此次调查的组织者)等诸位乡亲的帮助。他们都是最后一次刀山会的当事人,情况熟悉,内情仔细,毫不保留地提供了大量翔实的资料。初稿完成后,又认真核对,不厌其烦地提出修改意见,为成此文,费了不少心血,耽工误活地,无代价提供的不少资料。这里,表示诚恳的感谢。
杨琪昌,系杨正荣之长孙,青海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青海作家协会会员。《农村电工》《青海广播电视报》、省广播电台等媒体的优秀通讯员,多次荣获青海省电力公司和海东供电公司“优秀通讯员”“思想政治工作者”等荣誉称号,有二十多篇文章获得征文奖和“好新闻奖”。2007年、2009年分获青海省“哲学社会科学奖鼓励奖”“青海省第六届文艺创作奖”,2007年当选青海省第八届十大杰出青年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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