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野菜(作家选刊6期)
苦苦菜
苦苦菜，俗名叫苦曲菜，是一种极平常的野生植物，北方的山地丘陵是其理想的生长地，在田间、路旁、水渠边等随处可见。她无需人工栽培，本能地吸收着雨露阳光，自生自灭，一丛丛，一片片，萋萋生长。在田野里，苦苦菜被视作危害禾苗的杂草要除掉，可她从来不为自己的命运而悲戚,
孔子读书阁，一旦被人们捡回家来食用，就将全部的营养贡出来维系人的生命。
每到早春4月初，苦苦菜便从土质不一的地里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绿了荒地，绿了山村，绿了山村人的心。
杨柳仍然畏惧着寒风躲在梦乡里，桃花唯唯诺诺不愿意探出头来绽放自己笑脸。残雪早已经告别了冬季，她化为乳汁渗透到土层里去寻找种子。贪睡的青蛙在洞里盘算着要哪一天才出得洞去，只有那苦苦菜听到了小燕子的声声呼唤，她就毅然决然地穿出了地皮……
苦苦菜有顽强的生命力。
在田间的小路上，看见了嫩嫩的绿绿的苦苦菜，在田间的黄土地上舒展筋骨,
孔子读书阁。满目苍凉风沙肆虐，小燕子开始为苦苦菜担心,
金霏读书阁。可是，苦苦菜芽没有感到凄凉；没有感到悲伤。春风走过来爱抚的问她：“你感到冷吗？你后悔吗？你不怕被冻僵吗？”身材弱小的苦苦菜她的回答感动了春风；感动了白云；感动了红日。“我不悔也不怕！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第一个，我要引领绿色的一族来迎接您们啊！”春风送来了春雨，白云躲开了身躯，红日为她洗礼。夜，明月把银盔盖在她的身上；清风温柔地哄她入睡；群星为她唱着那首古老的摇篮曲……
苦苦菜一天天的长大了，伙伴们陆陆续续地穿出了土地。杏花红了，桃花开了，小溪在翠柳的伴凑下潺潺地歌唱，小草们用身躯染绿了大地，她就好像为演唱会铺好了舞台。百鸟争鸣，百花齐放。那优美的舞姿；那亮丽的歌喉，博得群山起舞江河奔腾。
苦苦菜开花了，那黄色的小花即不显眼也不鲜艳。蜜蜂不来采访，彩蝶不来观顾，孤独常来袭扰，寂寞送来了嘲笑。悲伤的苦苦菜紧紧地贴着大地，晶莹的泪珠滚过身躯浸入母体。“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还要有世俗与偏见？为什么人们只爱红花而不去爱绿草？为什么啊！为什么啊！”白云听见了为她落泪，大地听见了为她叹息！
在干旱的土地上，它带锯牙的叶子墨绿墨绿或铁黑铁黑的，毅然树立起绿色的旗帜，天天召唤着农家幸福的日子；苦苦菜就像生活在这里的老农一样，播种着绿色，播种着希望。
春天来了，我又开始了吃一个季节的野菜的爱好。
不必特意到山坡去挖苦苦菜，山坡上、果树空里、地堰上到处都是。因为天天上山干活，只要捎带一个小篓，一把小刀，干完活往家走，溜着地堰和土坡走一趟，苦苦菜就装满了小篓,
华闻读书阁，天天剜吃不完，人吃好的，剩下的就给鸡和兔子吃。
我小时候是从来不吃这东西的，即使每天放学都去剜，但主要是喂鸡和猪。只有母亲蘸酱吃，有一次我尝了一下，刚一嚼便哇地吐出来，我喜欢吃甜食，带苦味的食物和药物都咽不下，即使逼着自己咽下马上又呕出来。我常常看到一些老太婆用苦苦菜蘸酱吃得滋润，老人们边吃边说真好吃，怎么吃也吃不够，你尝尝，我咂摸着舌头还是不敢尝。
十年前，乡村人都剜了苦苦菜到城里去卖大价钱，城里的亲戚们每年都回来剜苦苦菜带回去吃，说防止贫血，因为苦菜中含有丰富的胡萝卜素，维生素C,还有清热解毒、杀菌消炎的作用，并且对癌症有一定的预防作用：苦菜水煎剂对急性淋巴性白血病、急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患者的血细胞脱氧酶有明显的抑制作用，还可预防宫颈癌和直肠癌等等。苦苦菜的好处我早就知道，但就是入口难以接受，我就想，城里人花钱买苦味，我这里俯拾皆是却不肯吃，不妨权当是吃药，反正它毒不死人，我也应学着能咽下苦味，生活里的苦什么都能受，一棵苦苦菜就受不了吗？
我试着用苦苦菜蘸甜面酱吃，起初还是咽不下，不知从啥时，我发现一个窍门,
爱看读书阁，吃一棵苦苦菜，就着几粒油炸花生一起嚼，花生的香气能解苦菜的苦味,
树海读书阁，不但不再感到苦，反而越嚼越香。发明了这样一种专门适合我口味的吃法，每个春天都狗洞大开。
我素来偏向吃凉拌菜，不爱吃熟菜。不论油菜大白菜，还是各种野菜，我都喜欢凉拌，像油菜、菠菜、苔菜等用开水炤好了，把蒜泥和调料放上去，用烧开的辣椒油浇上去，沸油烫出蒜蓉的香气，总是让我狗洞大开。不过苦菜我可不爱炝着吃，人们最爱吃的是把苦苦菜放在开水里烧，打上两个鸡蛋箍成块，放好调料，乡村人称之美食，可是我仍是不敢吃，还是因为苦。
大多数乡村人是吃苦苦菜的：首先用开水烫过，再浸泡几个小时，颜色深的苦苦菜要多放凉水泡几个时辰，然后调上油、盐、醋、蒜、葱、杏仁和芝麻酱等,
铭华读书阁，一道可口精致的凉拌菜就做好了，吃一口，真是爽口极了，有时感到比大鱼大肉还爽口。
苦苦菜有药用价值，有辛凉解表，清热解毒的功效。听奶奶说，小时候我经常感冒，嗓子发炎，咽喉肿大，总是去不了病根，乱求医时，被当地一位老中医用苦苦菜的偏方治好了。当时奶奶高兴得给了这个老中医半袋子米面。如今，苦苦菜的药用价值还在不断开发着。
往事不堪回首，苦苦菜的恩情我们不能忘怀。现在我们生活好转了，可是每年春天我们苦苦菜照吃，这种吃不是苦涩的，是幸福的。吃苦苦菜，是在品尝一种生活，一种人生。以前吃苦苦菜是因为饥饿是为了活命。现在吃苦苦菜是为了身体健康，从中品味新农村的田园生活。
蒲公英
春暖花开的季节，时常到山野散步。每一次看到在草丛中默默地开着黄花的蒲公英，心中总有一种不可言状的情感在萌动。
早春三月，北方的冰雪刚刚融化,
金霏读书阁，冷风习习，乍暖还寒。而在那万物还未完全醒来的时刻，蒲公英却在落叶和枯草的掩护下，悄悄地把翠绿的嫩叶伸向春天。当大地渐渐复苏,
精彩读书阁，小草刚刚吐出新绿，蒲公英却捷足先登，一压群芳地绽放出黄茸茸的花朵，漫山遍野，把春天点缀得淋漓尽致，无处躲藏。
蒲公英，俗名婆婆丁，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它的影子遍及各地，在岩缝间，在小溪旁，在马路边，在田埂上，到处都可见到它那微薄而不可轻视、弱小而不可凌辱的形象。
“婆婆丁，抱娃娃，一抱一爬搽”，奶奶一边教我们唱着儿歌一边把开着黄花的蒲公英摘下一朵；黄色的花朵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金光闪闪。只见她把绿色的茎干折断一节，端口处立刻涌出奶白色的水儿，塞到我的嘴里，嘴里就有一种苦隐隐、甜滋滋的感觉。“像奶汁吗？”，奶奶问我。我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她让我把蒲公英的茎干含在嘴里待了一会，再拿出来一看，的确有了神奇的变化；只见细小的茎干开成好几股，并且卷曲着像刚刚张开的小孩子的娇嫩的手指，我才明白原来就是这样的“一抱一爬搽”。不过就是这小小的变化和欢快的儿歌却给我带来了无尽的愉悦，使我对这充满神秘色彩的蒲公英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去玩去吧，孩子！”，奶奶上坡是不会让我干多少活的，于是我便像脱缰的野马在山野上奔驰……
温暖的阳光照在冰冻了一个冬天的土地上，迎面吹来和煦的风儿昭示着春天的即将到来。奶奶领着我和一伙邻居妇女儿童挖野菜。奶奶走在前面吆三喝四的指挥着；山岗上、田野里到处都能听到她特殊的声音。她是一个大嗓门，喜欢唱歌。那时候兴唱样板戏。沙家浜，红灯记里的沙奶奶和李奶奶的唱段，奶奶都能唱得惟妙惟肖。而且她还能记得许许多多野菜的名字及来历。什么&ldquo,
树海读书阁;七七菜”、“灯笼棵”、“溜溜嘴&rdquo,
树海读书阁;、“苦菜花”等等，奶奶知道的可多了；最使我难忘的还是她对“婆婆丁”的描述，后来我才知道“婆婆丁”就是被无数文学家赞美和津津乐道的蒲公英！
我把开透了的像白色的大绒球一样的蒲公英摘了一大把攥在手里，朝着风去的方向一吹，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小小的像雪花一样的花絮在飘荡，我的心儿也荡漾开来，却浑然不知在为蒲公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累了的时候，奶奶把我们拢在一起，听她讲起有关蒲公英的故事：
相传古代洛阳有一蒲姓人家的千金小姐取名&ldquo,
树海读书阁;公英”。有一天她发现右乳下长了一肿块，隐隐作痛，随叫来一位江湖游医为其诊病。游医见公英长的花容月貌生了邪念，肆意调戏。公英忍无可忍，扇了他两记耳光。游医恼羞成怒，在外到处造谣中伤，说是公英有失贞洁。公英有口难辩，好不委屈，心想以死洗刷清白。她悲愤的来到河边，万念俱灰，纵身往下一跳。千钧一发之际，一青年渔夫跳入河中，将他救起。
渔夫听了公英的遭遇唏嘘不已，每一天用一种长着锯齿长叶，开着绒花的野草为小姐内服外敷，精心调制。不久公英的肿块竟奇迹般的消失了。日久生情，且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公英以身相许，与青年渔夫结为夫妻。成就百年之好。二人约定，把那为其治好了乳痈顽疾的野草取名；蒲公英。从此，这个不知名的小草，便有了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
想不到一颗平凡的小草竟有这样神奇而又哀怨缠绵的故事。只觉得那位打渔的青年真是幸运，托了蒲公英的福，找到了一位美貌的姑娘，且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千金。从此我就对这小草有了特殊的关注。
奶奶把挖来的蒲公英洗净，放上一点用石磨研细的花生和大豆汁糊。做成了蒲公英渣豆腐，在那时候，吃上一个地瓜面窝头，喝上一碗这样的渣豆腐，那种苦中带香，香中带甜的味道现在是感受不到了。
奶奶的为人也像那朴实无华的蒲公英，热情、善良、博爱，从不向困难低头，即使是那些最最艰难的日子，她也是保持着乐观的态度，始终不离不弃的守护和养育着我们。而我们幼小的心灵里也在默默的祈祷，希望自己快一点长大，让奶奶多活几年，好多报答他几年。让她享几年清福。
然而命运注定不会给我们一次报答奶奶的机会，在我十八岁的那一年，奶奶因病永远的离开了我们。那个北风呼啸的下午，我跪在奶奶的灵前，泣不成声。苍天似乎在无情的捉弄我们，奶奶在我们即将长大成人的时候，悄悄地走了。只把无尽的依恋和思念留给了我们。
蒲公英不仅花朵娇艳美丽，更有其自身内在的完美和善良。无私奉献，无怨无悔，默默无闻，牺牲自我，服务他人。虽然出身贫寒，经历艰难，命运苦涩，却把美好和幸福带给人间。在早春时节，北方人最早吃上的新鲜野菜，爽口开胃，营养丰富，难得的美味佳肴。在大城市星级酒店的餐桌上，也经常出现嫩绿高贵的身影。蒲公英，一味苦口的良药，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和催乳作用。兼有利尿、缓泻、退黄疸之功效。可食用，生吃、熟食俱佳。
蒲公英不仅知春早，报春快，是春天的使者；而且花期长，久开不败，更是春天的捍卫者。直到初冬来临，一次次的寒霜袭打，其他花草树木已经渐渐枯黄衰败，可蒲公英仍执著地追求着生命，迎着飞舞的雪花，依然碧绿苍翠，顽强生长，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坚强挺拔，傲霜斗雪，不屈不挠，就是不肯把春天放弃。
蒲公英虽然弱小，但性灵高远，志在四方，有顽强的生存能力和繁衍能力。花瓣儿凋零后，花茎上长出一团白色的绒球，这就是蒲公英坚定高傲的种子。每粒种子都有自己毛茸茸的翅膀，不愿做井底之蛙，不甘心寂寞，不满足于现状，心中怀着对外面世界美好的向往，在风的怂恿下，决心做一番生死拼搏，完成一次希望的旅行，实现生命的跨越，把理想放飞远方。
蒲公英，绿油油的叶儿，黄茸茸的花，凝聚着我孩提时深刻的记忆。我期待过，采挖过，吞食过。蒲公英，帮我充过饥，度过命，解过馋。在苦涩的滋味中，能品尝出我遥远的童年......
车前草
最早我是不知道什么是车前草的，只是知道一个俗名——猪耳朵草，后来上中学，读《诗经》，当我读到《周南·芣苡》的诗句时，对车前草，有了新的认识。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周南·芣苡》”
长大后才知道，车前草，这名字带给我的联想，实在只是一种人为的美好意象，把她喻做一个弱女子似乎更为贴切。她不过是山道上的一棵草啊！脚下没有沃土的滋养，身后没有大树的庇荫。烈日炎炎的午后，灼热的大地令她焦渴难耐神情恹恹；月黑风高的夜晚，她那单薄的叶片，又怎敌他，晚来风急。在这寂寥的山道上，她千年等一回，守望着生命中成就她永恒的那辆车，静静地从宿命的远方驶来，薄雾正从山间飘过，西风正烈……她从尘埃里迎着车轮，迎着马蹄，迎着铺天盖地的红尘滚滚，任千斤重压碾过身躯轧轧而去。哪怕粉身碎骨，她的灵魂也会披着纯净的绿色霓裳，赤足走在田野上。
一片片绿叶的舞蹈，在风中幻化着她的宁静和淡泊，幻化着生命的沉重和轻盈。看啊！在山道上，在阳光下，在清凉如水的晨风中，那风中旋舞的叶片，摇曳生姿的草茎，一如桀骜遒劲的狂草，向着蓝天大地，向着桃红柳绿，轰轰烈烈地张扬着内心的不屈与豪气。如果你留意，如果她欣赏，如果她品味，绿叶的舞蹈也许就是一个女子的舞蹈，与大地相融，与清风共舞，让她散发出淡雅的气息，那是怎样的一种美？！
清人方玉润《诗经原始》卷一云：“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绣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馀音袅袅，若远若近，若断若续，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则此诗可不必细绎而自得其妙焉。”这该是读此诗的一种境界了，这简短的诗里，不仅有音韵、节奏的自然转合，更有用几个动词白描出的田园女子细致勤朴欢快的动感画面。
山野里沟埂渠洼上遍地生长的车前草，在上古农耕时代传给我们的画面里，是欢快舒畅的歌韵在它的小小的淡绿叶面上跳动的音符。不管《周南·芣苡》是农女劳作时自做的农事歌，还是婚嫁女在田间唱的祈子曲，其中，都有一种人和自然的对唱，有一种轻灵粗旷的人和自然紧密相和的音韵，和将自己从生的杂乱中淘洗出来的清新感觉，在这样素净的诗里流淌。
走在静幽葱绿的自然里，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清澈和舒展，这不是属于哪个时代人们的专利，而应该是人的基因里，有藏着自身演进变化中得之自然的岁月源头。和自然亲之养之，这应该算是农业时代里人和自然之间的关系。今天，现代化所表现出来的生机勃发却将人与自然想要组成的面目涂抹的模糊难辩。这中间既没有人的自以为主宰了多少的欢畅在，也没有因让清澈的自然变得狰狞的冷酷气息在，而仅仅是人这样一种动物，在展示自己欲望的过程中的结果。生命演进，在动荡的节奏里，总有一种平衡的因子，其中孕育着要么和谐要么纷乱的历史场景，在我们上溯历史的时候，总能让我们清晰的看到。如何平衡，古人，在田间采车前草时唱着欢歌，今人呢？在丢失了那种轻盈的传承后，我们所认为的绚烂是不是已经得到？
自然里的车前草，在我鲁西南的家乡也叫猪耳朵草，是小时候，下午放学回家后，去打猪草时，最常掇到竹靡篮子里的一类植物，她塌塌实实的长在田间地头的样子，是一副和善的让人漠视的情形。不规则的粗厚的小圆叶，竹签棒棒般的摇在风里的小碎花，暗红的硬邦邦的碎种子，全都是经历千年万年面不改色的深沉模样。现在，到野外去，在沙土地里见到些疯长的杂草，从中轻易叫出名的，就有这车前子，不仅知道她的名字，因这名字，回忆起童年里一个无知无畏的小人手里挎着个小篮子在田野里蹦蹦跳动的画面，还知道些她的药理上的用处和因这药用而得来“车前子”的名字的山野传说，一路上对这样熟悉的植物古今旧事的乱弹一凡，不知不觉间，对山鸣水叫的自然觉得倍感亲切起来。
年少的记忆里，碎花遍地的田埂上小路边，到处都有她清癯的身影，一颗童心总是充满了许多的疑问。为什么她叫“车前草”，而不是“车后草”抑或“车旁草”呢？每次咀嚼她的芳名，情感深处总会升腾起满怀的敬仰，伴着我梦幻般奇妙的浮想。我曾描摹着在残阳笼罩枯树的幽静古刹旁，在西风掠起黄沙的山野古道上，她就是那个身披铠甲的车前将士，凌厉的目光如一道闪电裹挟着剑气如虹，仅仅于无言的静默中，她那冽冽雄风已然退敌于千里之外，胜人于无形之间。
在这个如诗如梦的季节，花事喧闹地开了一场又一场，落了一重又一重。花香满径的阡陌上，唯有她，依旧是那小小的一丛，微不起眼，却给大地带来一片新绿，也给喧嚣的红尘点染了一抹清丽。从没有一种花草如你一样啊，在春天斑斓的原野上，如此地贴近泥土，几乎低到尘埃里。却用细瘦伶仃的草茎，高高擎起串串淡紫的花朵，点点如浓缩的米粒，若隐若现地挤在一起，仿佛寥寥晨星，又如爱的告白，欲语还休，却赤裸着自己全盘托付的心。
她从不奢望，只要些许的泥土立足，些许的雨水滋养，些许的阳光普照，就会铺展开生命的诗意。车前草，她沉寂的心灵从不乞求多情的垂怜，却在岁月的磨砺中散发出阵阵清香。经历了春夏秋冬，吸吮了天地精华，挺过了风霜雨雪。她一直开在尘埃里，静静地仰望着春天，一丛一丛，如时间埋下的沉默与清愁。而当岁月更迭季节变换，当百花飘零繁华落尽，她依然独立风中，郁郁葱葱成为不变的风景，成为紫陌红尘里那一抹永不凋谢的春光。
那是一种为了成全鲜花与大地的相映而甘做绿叶的大气之美，那是一种为了瞬间的精彩而不惜千年守候的相知之美；那是一种为了将一生凝聚的精华尽情展露而不惜粉身碎骨的悲壮之美……
车前草，她的内心一定充盈着这些大美，才能做到如此的恬淡与安然。她用生命的轨迹诠释了爱的真谛----爱是自然的。但不轻易，凝重中蕴含着一份亘远的情愫。
屈绍龙简介
屈绍龙，男，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农村优秀文化人才，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中学时代开始文学创作，作品先后在《人民日报·大地副刊》、《读者·乡土人文版》、《散文百家》、《散文家》、《安徽文学》、《岁月》、《当代小说》、《时代文学》、《辽河》、《青年文学家》、《小小说选刊》、《散文选刊·下半月》、《济宁文学艺术》、《北大荒文学》、《北极光》、《躬耕》、《女士》、《可乐》、《陕西农村报》、《发展导报》、《石家庄日报》等省级报刊杂志发表，《身份证》获首届《散文百家》千字文奖,《故乡四题》获“泰山杯”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三等奖，《永不凋谢的石榴花》获首届中国散文精英奖，《枝上柳绵吹又少》获第三届中国散文精英奖。著有散文集《心河泛舟》﹑《心河溯源》、《心河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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